林彪在“913”事变中坠机身亡后,毛泽东开始考虑接班人的事情了。1972年的毛泽东已经79岁高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特别是在陈毅逝世后,毛泽东患了一次大病,一度休克。身边再也离不开人了,常常缺氧,随时需要吸氧。他必须要及时选出能够接替自己的领导人,方能实现权力的和平稳定过渡。
选什么样的人做接班人呢?按照毛泽东的标准,必然是坚决拥护文化大革命、在运动中能冲锋陷阵、表现好并做过重要贡献的人。于是,在上海造反运动中起家的王洪文就经由康生的推荐,进入了毛泽东的视野。
王洪文,文化大革命前是上海国棉17厂保卫科干事。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当上了“上海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司令,在“安亭事件”中闻名全国。后来,先后升任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委第三书记。在中共“九大”时,成为主席团成员,还作为上海工人阶级的“杰出代表”在大会上发言,当选为中共第九届中央委员。在上海,王洪文排名于张春桥、姚文元之后,是上海的第3把手。
1972年9月7日,37岁的王洪文应召来到北京。张春桥陪同毛泽东接见了王洪文。毛泽东在这一次接见王洪文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显得非常热情。落座后,毛泽东问长问短,问他念过几年书,当过几年兵?称赞他当过兵、务过农、做过工,集工农兵于一身。
临别时,毛泽东特意交代王洪文说:“你在北京多看点马列的书,多听听各种会议的意见。”
自此,王洪文由上海调到中央工作。
很显然,毛泽东是把王洪文当做接班人在培养的。他多次找王洪文谈话,详细问王的历史,提出各种问题,听取他的看法。毛泽东也对他开导和帮助,并特意关照周恩来“传帮带”。中央政治局的小型会议,中央处理七机部问题的会议,解决河南两派的会议,甚至包括绝密的讨论……总之,凡是周恩来主持的会议,都通知王洪文参加,并让他发表意见。
1973年8月,中共十大选举王洪文为中央委员,1973年8月中共十届一中全会上当选政治局委员、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当时,王洪文年仅38岁,是中共历史上最年轻的政治局委员。
在王洪文之后,直到2002年中共十六大的近30年间的政治局常委包括江泽民、李鹏、乔石、李瑞环、朱镕基、刘华清、尉健行、李岚清等人,年龄都比王洪文大,只有出生于1942年的胡锦涛比他年轻。甚至于2002年新晋政治局常委的罗干,生于1935年7月,还比王洪文大五个月,而此时距离王洪文进入政治局常委,已经过去了29年。
不仅如此,毛泽东有意识地带着王洪文频繁地参加重要的外事活动。1973年9月12日,毛泽东会见了法国总统乔治·蓬皮杜。刚刚就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王洪文陪同会见。《人民日报》刊登了中法首脑会晤时的照片。在中南海,毛泽东那间堆满古书的书房里,毛泽东、蓬皮杜居中,两侧为周恩来、王洪文。
1973年,王洪文参加了这样六次高级首脑会见。1974年上半年,毛泽东依然采用“毛、周、王”的阵营,十次会见外国首脑。
一位英国记者写道:“三十八岁的上海造反领袖王洪文,已明白无疑地成为毛的继承人。毛在中共十大之后每一次会见外国首脑,坐在他的两侧总是周和王。周已七十五岁,是毛的同辈战友。因此,毛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向全世界表明,王是他的接班人。未来的中国,是王洪文的中国。毛显然已经吸取林彪事件的教训,不再把接班人的名字写入中共党章。但是,毛仍明确地指定了自己的接班人。因为毛毕竟已是八十老翁,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毛在生前指定接班人,为的是在他突然亡故时,可以使人口众多、派系纷争激烈的中国,有一个众所公认的领袖,避免中国的内战和混乱。”
这位记者准确地说出了毛泽东想要表达、但是没有明言的意思。
但是,虽然毛泽东大力提拔培养王洪文,可王洪文自己却很不争气,就像扶不起的阿斗。
进入中央后,王洪文开始周旋于各个派系之间。当时他是为数有限能直接和毛主席说上话的人,因此被江青、张春桥等人积极争取。王洪文作为年轻人,分量不够,智慧不多,在中央也没有援附,于是和江青等人越走越近,开始形成“上海帮”的圈子。
在党内拉帮结派搞小圈子,这犯了毛泽东的大忌。
毛泽东有意疏远了王洪文,使王洪文的接班人的形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1974年9月4日,毛泽东在书房会见多哥总统埃亚德马时,坐在毛泽东之侧的,不再是王洪文,而是刚刚复出的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从此之后,毛泽东会见外国首脑,再也没有要“王副主席”参加!
不仅如此,毛泽东还多次尖锐批评王洪文。1974年12月23日,周恩来和王洪文等人前去长沙,向毛泽东请示四届人大的筹备工作。
王洪文受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之托,暗中向毛泽东告周恩来、邓小平的状。还没等他说上几句,毛泽东就对他说:“江青有野心。有没有?我看有。”
不仅如此,毛泽东当着周恩来的面,批评王洪文道:“你不要搞四人帮!不要搞宗派,搞宗派要摔跤的。”
王洪文不好意思地赶紧说道:“以后不搞了。”
翌日,毛泽东更尖锐地批评王洪文,要他写书面检讨。王洪文不得不写了检查:“这次来长沙向主席汇报工作,又一次聆听了主席的教导,受到了深刻的教育。特别是主席对我的批评:‘你不要搞四人帮’。主席的批评是完(全)正确的,我诚肯(恳)的接受主席的批评教育……”
此后,王洪文就明显受到了冷落。12月26日是毛泽东八十一寿辰。这天,王洪文被毛泽东打发到韶山参观去了。当日中午,毛泽东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面条,喝下一杯深红色的芙蓉酒。晚上,周恩来在自己住处请湖南省委负责人和湖南方面接待毛泽东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面。
入夜,毛泽东邀周恩来到他的卧室,两位老人长谈到夜深。就在这个历史性的夜晚,毛泽东和周恩来一起对四届人大的人事安排作了最后的决定。
十二天后,中共十届二中全会在京召开。会议选举邓小平为中共中央副主席,选举朱德继续担任人大委员长。张春桥只是当上国务院副总理,而第一副总理为邓小平。曾经红极一时的王洪文什么虽说主持工作,但只是抓中央读书班,实权全在邓小平手里。
1975年8月,王洪文被毛泽东派到上海“蹲点”。此后,从一个既无安邦之策,又无治国之才的造反派头头,一跃而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的王洪文便彻底退出中国的权力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