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80岁了，一生经历过千万件事，但都如过眼烟云，唯有儿时的几件趣事仍记忆犹新……

断奶

我生性好动，母亲说我是“疯鬼”，奶奶说我是个“凶神”，可家庭里数她们俩和我最亲。听母亲说我都长到两周岁半了，还要吃她的奶。而且吃奶时总是浑身乱动，一边用嘴狠劲地吮吸，一边用手捏着母亲的另一个乳头，肚子吃饱心里一高兴，就用乳牙咬上一下母亲的乳头，母亲疼得“哎呀”一声。这时，就用力把我向外一推，用手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上一巴掌，骂我一句“贼短寿”。而我却在母亲怀中把头一扬，双脚一蹬就跳在了地上，“咯咯咯……”笑个不停。母亲说我吃她一次奶，她就受一次罪，可她每次总还是愿让我吃。如此反复吃到两周岁后，母亲对我说奶奶全被野猫叼走了，再也不让我吃她的奶了。母亲不让我吃奶，我就去找我的奶奶，要吃我奶奶的奶。奶奶笑着说你这个凶神，都快上学了还要吃奶，不嫌害羞惹书房老师都要笑话。可我就是不听，硬是要吃奶奶的奶。奶奶说奶奶的奶里没有奶水，奶奶只能让你摸上一下。摸一下就摸一下。我立即就把双手伸进奶奶衣内，一只手捏着奶奶的一个乳头，奶奶就把我紧紧地搂在她的怀中。我一用劲，奶奶就用手在我的屁股上“狠拍”一下，我笑奶奶笑，两人脸上就笑开满了花。此后，每天我就由吃母亲的奶，转为捏奶奶的奶。奶奶在家时，我就捏母亲的奶。我的这个捏奶毛病，一直延续到八岁上学，这才和奶断绝了关系。不过在刚上学那年，偶尔放学回家，趁奶奶不防备，我得空还能捏上一下。

给老师取饭

1941年，我八岁那年，正值日寇侵华鼎盛时期，沦陷区的学校娃娃，念的书尽是伪证府下发的课本。父亲不愿让我接受奴化教育，就把我送进村里一个私塾小学校里，念读《四书》、《五经》，学写中国汉字。一位老师十个学生，老师手把手地教，着实让我学了很多知识。学生轮流管老师的饭，一日三餐全由学生娃到管饭人家中去取。“白铁罐铜勺，乌木筷漆盒”是当时最流行的给老师盛饭的餐具。

一次，大生家管老师饭，中午放学前，大生叫我和他给老师取饭。大生说家树上有脆枣，都满身红了，好吃得很，当然就愿意和他取饭去。

到了大生家，我和大生先上枣树上摘枣。大生母亲就把老师的饭盛好了，喊我们快送去。大生提盒（内放馍夹菜），我提罐（内放汤饭），一边吃着枣一边向学校走去。因大生家距学校稍远，行至关爷庙前，两人的胳膊就都有点累，就坐在庙前休息。无意间我掀开罐盖想看看大生妈给老师做的是什么饭，我用提勺向里一捞，在豆腐粉条小馄饨中，却夹杂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我低头细看，原是一块抹布。大生手快捏起抹布就向路旁扔去。我用提勺又捞了一下，再没捞出什么东西。我对大生说今天咱们给老师办了一件好事，不然，老师就抹布味道吃进肚里了。两人心里就都乐滋滋的。

我们把饭提进老师房里后，都争抢着给老师讲了从饭罐里捞抹布的事。老师果然表扬说：“你俩都是好孩子，扔得好，扔得好！”

放学回家，我把这件事就对我奶奶讲了，并很自豪地说，老师还表扬了我们。奶奶一脸严肃认真地说：“一对傻瓜，这事绝对不能给老师说，你们应当把饭提回来给大生妈说，让大生妈重新给老师另换一份，而后再给老师送去，这才算好孩子。你们给老师一讲，今后大生妈给老师的饭做的再好，老师也吃不出香味。”一个说对，一个说错，我也不知该听谁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奶奶说的对。

登高抬表演

有年元宵节，我们巷里要出高抬参加村里的社火表演，内容是《白蛇传》一个片段。二毛像个女娃扮白蛇，让我扮许仙，把我们两个娃娃固定在高枱顶端一柄宝剑上面。高枱升起后距地面约有4米，观之很是惊险。对娃娃来说，能够登上高枱顶端，绝对是最大的乐趣，可登上高枱后，必须坚持4小时内不能大小便。因而在登上高枱前，大人就让我和二毛把屎尿排净，因为表演不完不能下高枱。二毛是老手知道这一套路，他早上吃饭莲汤也没喝，而我却是第一次登高枱，对大人的话根本就满不在乎。因而当高枱在我们巷内全部化妆完毕刚一抬出巷口，我就有点内急想撒尿，只好憋住。高枱进入娘娘庙广场后，场上的人早已是人山人海笑声震天，好几条巷里的高枱早已停放在舞台前面。他们的高枱刚一落地，一大群村民就拥了过来。立时就把我们的高枱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村民就都仰着脸，对我和二毛指手画脚。此时此刻我的尿实在憋不住了，只好往自己裤裆里尿。尿液顺着我的腿直往下流，正好滴落在下面一位仰着脸看我的老人脸上。老人还以为是在下雨，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急忙把头一摆，用衣袖在脸上一擦，断定滴洒在他脸上的尿液来自我的裤裆下。老人裂开他那排没有牙齿的大嘴，仍然仰面向上朝着我大声说：你小狗日的把尿都撒在了爷爷的脸上，当心爷爷用刀子把你裆下那个小东西割掉。站在旁边另一位爷爷也跟着喊：可别把屎也拉到你这位爷爷的脸上。站在高台周边的村民，都笑得前仰后合，把视线全都聚焦到我一个人身上。我的脸一下子就全红了，就在高枱顶端放声大哭。二毛以为是在笑他，见我哭也跟上我哭，而且一个比一个伤心，一个比一个彷徨，把个白娘子和许仙内心的痛苦，完全表露了出来，歪打正着。村民们的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不少人还在下面鼓起了手掌。散场后，巷里的闾长给我和二毛每人发了半斤芝麻糖，说我那泡尿撒的真好，把假戏撒成了真戏。

不上巫婆当

随着年龄不断地增长，我对大千世界里的是是非非，慢慢地就亮出了自己的观点。10岁那年，我就当着奶奶的面，把我们村一位巫神的骗术，戳穿得她无地自容。

有次我感冒发烧，仅早饭一顿少吃了一点，简直就把我奶奶急成为一个疯子。她又是给我煮鸡蛋，又是给我买点心，可我就是没有一点食欲。他就从村东头给我请来一位巫神，巫神说她是大仙，能除魔降妖啥病他都能治。她只是在我头上摸了一下，就对我奶奶说我是恶鬼附身，而后让我睡在炕上，用被子把我盖得严严实实。她一面用手在被子上不停地摆弄，一面高声唱着她自己编的巫歌：“大仙站在云头中，猛听云下有人声……”不一会就把盖在被子下的我折腾的满头大汗。我实在经不住她对我无休止的折腾，就把被子往起一掀，一跃身就坐在了炕上。奶奶急忙就把我往下按压，并大声训斥我说：快睡下快睡下，不听神的话，神就要捏鼻子哩。我说不治了。其实她把我折腾得已是浑身大汗，感冒自然也就好了。一纵身我就跳下炕，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巫神见我不能听从她的指挥，就趁机见好收场。对我奶奶说，恶鬼已离身了，再服用一剂神符，恶鬼就不敢再近身了。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条2寸长的白布，当即就火柴点燃，火光失去后，在黑色的灰烬上，明显的留有一个火红的印痕，就和我们家神前香炉上的图案极为相似。印痕持续了一会，很快又消失。巫神让我把这条神符喝下去，病根很快就会好的。不曾想她这一招我早就在姑母家一本《魔术秘诀》的书中看到了，而且还给同学表演过。那是用乳汁书写在白布上，干后就不留有任何痕迹，点燃白布灰烬上就会留下火红的乳汁印痕。巫神原来是靠这个来到处骗人。我当即就对我奶说：她是在骗人，并把这一秘诀告知了奶奶，奶奶哪里能够相信，就大声训斥我说：你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快快把神符喝下去，恶鬼就再不会近身。巫神趁奶奶训斥我之机，早已溜之大吉。

巫神溜去之后，我就跑去让母亲给我挤了一点乳汁（妹妹正在哺乳），又找了一条白布，用火柴棒沾上乳汁在白布上写了一个繁体刘字，晾干后布条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把布条当着奶奶面把它点燃，灰烬上果然留有一个火红的刘字乳迹。奶奶很是莫名其妙，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发现奶奶去求那位巫神。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我已进入80高龄，可我的身体依然还很健康，头脑反应一点也不迟钝。每当我想起童年时代的那些趣事就要大笑一场，“笑一笑十年少”，这“笑”，会使我的身体更结实，更健康！